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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连渠《灵魂深处》出版 中国的一面灵魂之镜

时间:2015-11-04 15:30:26 来源:浙江在线资讯 评论:0 点击:0
 

【基本信息】

书名:灵魂深处

作者:李连渠

定价:36.00元

出版社:作家出版社

出版时间:2015年9月

ISBN:9787506382212

【作品简介】

这是一部心灵的沉思录。

书中主要人物"我"、宁立本、石光亮、钟梅韵、郭于敏、苏琪是知青"上山下乡"时的伙伴或恋人。后来被命运分散,投入各自的滾滾红尘中。

三十多年后,再次相聚。"我"惊闻苏琪自杀的消息,记忆尘封的碎屑与情感被强烈唤醒,开始探访这些青春伙伴湮没的旧事往情。他们分别是官员、商人、学者,或已成为阶下囚,有着各自的喜悦、愤怒、哀伤和困惑。

作品描述的重点并不是知青生活,而是他们返城之后,也就是改革开放以来。这正是中国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一段历史,它已没有前段历史的大规模灾难,却有着在和平、繁荣气象下的焦虑与挣扎。

这"困惑与挣扎",之于宁立本,是身在官场的格格不入与勉强调适;之于石光亮,是商业化时代物欲膨胀下的人性沦落与艰难复苏;而郭于敏由不择手段攀上权力高位又沦为阶下囚,则是直接性的沉沦与毁灭。他们或挣扎于理想与现实,或纠缠于情感与理智,或干脆放弃挣扎而随波逐流。

书中女主角钟梅韵天生丽质,出身名门,名牌大学毕业,可谓占尽先机。但她却被初恋的郭于敏甩掉,又与真心爱慕的宁立本无缘成眷属,最后嫁给并不喜欢的商人石光亮。这些复杂的情感关系,使她实际是整篇故事的结构中心。

钟梅韵作为国学大师的孙女,受祖父的感染熏陶,不屑于趋炎附势,热衷于做学问,本来有着知识分子的清高气节。但在浮躁红尘中,她终究抗拒不了功利诱惑,转向一心从政做官的世俗追求,为此不惜屈尊纡贵。这与她原本的人格大相悖逆。究竟是怎样一种力量,竟让一个人完全转变成自己曾不齿的人呢?

另位女性苏琪生在权势家庭,后来是厅长夫人,自己又是大学图书馆的副馆长。这背景使她对享有特权已成习性。如今,高官老子去世,丈夫获罪入狱,她也到龄退职。昔阳的优越感陡然失落,又遭到周围人的冷眼相对,对她构成难以承受的打击,最终选择了自杀的可悲归宿。她是不公正社会的受益者,又是世态功利、人情缺失的受害者。在她身上,也反应出一种时代的焦虑。
    作者对书中人物都不是进行简单的价值评判,而是就人物成长的家庭和社会背景,以及个体人格等进行客观描述,做出综合的公允评价,从而写出了人物矛盾、复杂的内心世界,并将故事引向普遍人性的角度加以拓展、深化。从传统进入现代,再回顾传统,从而展示出现代人被扭曲的心灵。

这些讲述,让我们随着"我"探访的脚步,走进每个人物的灵魂深处。这些故事,也成为当下中国的一面灵魂之镜,人人皆可从中照见自己的心灵。

【作者简介】

李连渠,河南省巩义市人。1982年毕业于郑州大学中文系,毕业后一直从政。先后担任过镇长、镇党委书记,新密市常务副市长、副书记,郑州市审计局长等职。

上大学之前就开始发表短篇小说,在全省文学界初露头角。大学毕业后发表过多篇散文,曾有几篇选入《散文选编》,并被评为全国散文家协会会员,省作协会员。在此之前,著有长篇小说《仕途门》,由作家出版社发行。

【作品试读】

第一章忆故乡

1

三十多年过去,每忆起当下乡知青的日子,我总会想到进村那天的打扮,有时暗自发笑。是觉得有点滑稽,自嘲地笑。在那个遥远的冬天,我从河洛县铁路子弟高中毕业后,就得到乡下"安家落户"。母亲为我赶织件新毛衣,父亲送了件铁路职工的棉大衣。我去县"知青办"集中那天,便是棉大衣裹着新毛衣去的。西北风是割脸的冰冷,临出门又加戴上一副黑兔毛耳暖,紧捂在脸上。猛看是脑袋向横处肿胀,顿然圆大了不少。

新毛衣倒是体面,棉大衣就寒碜了点。那是父亲的旧工作装,深蓝色,缀着镀铜钮扣那种。他是铁路维修工,见天跟机器打交道,免不了蹭些油渍。一点点一片片,油腻腻的。袖口已磨烂了,露着发黑的棉絮。刚下过场大雪,寒风卷着雪丝儿打在脸上,刀割般凛冽。我把破棉衣裹得严严实实,新毛衣当然露不出来。这很不幸:你的体面无法展示,你的寒碜却暴露无遗。就像腋臭患者的腋窝夹个香脂盒,那香气严丝合缝散不出来,狐臭气依然熏人呛鼻,持续发展着尴尬。

这是父亲唯一件棉大衣。寒冬腊月,他把棉大衣送给我,自已上班就只能穿短袄。他是宁肯自已挨冻,也得确保儿子不受冷。可我当时不懂事,嫌恶棉大衣脏兮兮的难看,直咧着嘴拧眉毛。父亲觉察到了。他的嘴角抽动了几下,挤出一丝难堪的笑。还想宽慰我,使出鼓舞的口气:

"嘿嘿,这大衣……破是破,穿上……暖和着哪!"

我一脸苦笑。感动,难为情,咂着嘴无话可说。

"知青办"的院子有篮球场那么大。一排两层单面楼房,走廊朝院内敞开。二楼安装着一道湖蓝色的铁栏杆,油漆已经发白、剥落,显出斑驳的铁锈。院子里竖着两根木桩支起的投篮板,可打半场篮球赛。周边有自行车棚和配电房。几棵裂着老树皮的泡桐。还有一堆不知做什么用的废旧钢管,旁边扔着几个破纸箱,显得很杂乱。来自各处的一群下乡知青,统统站在雪地里听候分派。一大片嘴巴哈着热气。那年头,大伙多是吃红薯饭,能嗅出熟红薯的气味儿。

我扎在密集的人堆里,穿什么都不显眼。开始分组后,不知怎么弄的,把我跟省城来的几个学生撮成一伙。这就露馅儿了。我往陌生伙伴的圈儿里一站,他们都盯上了我的棉大衣,可能也注视到黑兔毛耳暖。眼神都怪怪的,就像打量着一头臃肿的狗熊。这让我发窘,时不时地挠挠头顶或鬓角--不是痒,实在是手没处放。

我特别注意到省城来的苏琪。她穿件黑底白格呢子大衣,头上裹条毛茸茸的红围巾,像是纯羊毛。分明是都市姑娘的洋派。大雪初晴后的阳光分外耀眼,那红围巾映得极是鲜颜。呢子大衣扎着束腰带,那腰身被"束"得更显纤细,也更显挺刮利落。我下意识地扫了眼自已的棉大衣,不光是破旧,还裹得一身臃肿。这构成鲜明反差,让我猛想到大茶筒包着保温的破棉套,旁边放个新崭崭的搪瓷暖水瓶。冬天,在县城火车站的候客厅里,经常看到这情景。大茶筒和暖水瓶的对立,颇像乡下的土老头身边站个城里的洋姑娘。

这个联想很糟糕,使我沮丧透顶。我羞惭地耷拉着下眼皮,不敢跟苏琪对视,目光自然落在棉大衣上。这才注意到,身上的油渍斑点在光照下居然发亮,油腻腻的亮!青春期的自爱心理特敏感,在异性面前更是。我鼻子一酸,仿佛心底涌起一股酸水,一股羞惭、自卑、委屈混合发酵的酸水,滋溜蹿进了鼻腔里。

倏地,苏琪乜斜了我一眼。目光并不屑在我身上多投放,便嗖地转向别处。但我总觉得,那眼角余光仍拐着弯朝我射来,在发亮的油渍斑点上反射、反射,闪着刺刺的芒。直觉是从前襟直刺脊背,嗖地贯穿一股冷气。

不过进村之后,跟乡村人混在一起,我的自卑感才消了大半儿。因为乡下人连棉大衣都很难穿得起,多是穿件土布棉袄。有的年轻人会再罩件单衣。老汉们为防风保暖,会在破棉袄上拦腰系根麻绳。这倒让我大长些自信,好像自己又"洋气"了不少。省城、县城、乡村的差别很直观。扫眼衣着,就分辨得差不离。

口音也有明显的分别。省城人基本说普通话,语调抑扬顿挫。我操当地口音,发声偏硬,分不清升降调。村里人呢,统是地道的土话。比如,他们把头说成"骶脑",把蹲下说成"骨堆"。说谁愚笨或傻气时,就叫"二毬"或"剩蛋"。这些土语,都市人听不懂。我能懂点儿,却不习惯用。就是说,我既捏不出都市人的洋腔调,也说不成乡下人的老土话,像是夹在二者之间的另类。

有次在地里种红薯,是春天。土地刚犁耙出来,虚腾腾的。一片松软、发白的细土和粹坷垃。我忽然发现,地头的大柿树旁边,两只狗屁股对屁股连在一起,东拉西扯地撕拽不开。也没个统一方向,八只爪子前扒后蹬,荡起一团尘烟儿。在干"那事"。我失声惊叫:"噫!性交哪!"苏琪正弯着腰插红薯苗,直起身来白了我一眼:"难听死啦。那叫做爱,懂不?真土!"可是,正在刨坑的刘老汉也白我一眼,却是另种不屑。他停住锄把,往手掌里吐了两口唾沫:"呸呸!啥子性交啊?跟狗还玩洋词儿哩。晓得不?那叫'狗联蛋'!"众人一阵哄笑。不是笑狗,而是笑我--这边笑我老土冒,那边笑我装洋蒜。我正拿着铁瓢往坑里浇水,羞得心里发慌,两手跟着抖擞,结果把半瓢水抖洒在裤腿上。

就这样,我常常弄得很尴尬:乡下人眼里,我是洋气的城里人。都市人看来,我又像土气的乡下人。倒也没错。县城,本来就属城乡结合部,而我是在"结合部"里长出来的。自然带着不城不乡、不土不洋的味儿,有点"二不像"的样子。简略说,有点"二"。

后来,我的新毛衣有了展示的机会。

那年头,冬天老搞"大寨田",平整土地。抡镢头、铲土、推车子。都是出力活,得脱下外套干。我扔掉棉大衣,刷!新毛衣赫然展露出来。那是用橙黄色毛线织的,颜色耀眼夺目。我推着满车冒着热气的土疙瘩,一趟趟地跑来跑去。就像移动的聚光点,满地人都朝我身上瞟。我颇有些优越感,至少在乡下人面前是这样。

宁立本跟我同龄还是同月生。八月。他是土生土长的山里娃,就穿不起毛衣。干活冒汗了,他脱下老棉袄,贴身是件粗布衫儿。皱巴巴的,白线头发着黑。他拄着镢头把喘气的当儿,老瞟着我的毛衣,很羡慕的眼神。这对我有种心理暗示,似乎粗布衫和毛衣的对比显出了尊贵。我得意地抖下肩膀,优越感似乎从肩膀上冒了出来。

那年刚开春,宁立本去邻村相亲,便是借了我的毛衣去的。据他说,当天在女方家吃午饭时,他故装嫌热把外套脱了。那天仍冷得冻手,估计会打寒颤的。但毛衣刷地露出来,那姑娘的眼睛猛一闪亮,惊讶他帅呆了。这就对了,冷是冷了点儿,图的就是这效果。

他"相"的那个姑娘叫田俊凤,家是贫农成份,长得也蛮漂亮。而他家是地主成份,贫农一般是看不起地主的,可她居然跟他定了婚。固然,她是看上他了。但那件毛衣也会起点作用。比穿土棉袄显得有气质,把漂亮姑娘哄住了。这对我来说,自己的毛衣竟然可供相亲之用,且能借此取得成功,也挺受鼓舞的。

可是,遇见省城人苏琪就糟透了。

她端底是大都市人的见识,远比山沟人的眼头高。搞"大寨田"时,她边往我的车里铲着土,边朝我的毛衣上乜斜几眼。我以为她也是在欣赏呢,谁知,却撇着嘴挑起毛病来。说毛衣的式样太老啦,土啦俗啦呆板啦。说着,她扔下铁锨,朝我的毛衣上捏了几下,随即哼了一鼻子:"哼!什么毛衣呀,根本不是毛料。多半儿是腈纶丝,准是图便宜买的贱货!"还说,颜色也很难看。"黄不拉叽的,像毛孩儿拉的稀屎,咋看咋恶心!"这一说,新毛衣简直成了垃圾。

进村那天,我在她面前就觉矮了半截,还联想到大茶筒和暖水瓶。进村后才刚长点自信,又被她打压了下去。不禁,我又想到大茶筒和暖水瓶。以至觉得,自己真像个裹着破棉套、土里土气的大茶筒。即使脱去破棉袄换上新毛衣,还像。

我羞得满脸涨红,直愧装洋不成,到底仍是冒着土气儿。

青春期的心理极易害羞,抑或奶油脸蛋儿尚未长厚实-一不耐羞,动辄便脸红。像是热血一涌上脸,嫩薄的皮儿包不住,立即憋得渗出了血红。我红着脸,直觉满地人都在嘲笑自己。走路也开始发软,似觉浑身的血气都集中涌向脸颊,把两条腿也抽虚了。我推着车子就拿捏得慌,弯腰蹶屁股都觉别扭。车轱轮跟着扭摆,把车上的冻土圪垃甩落下来,滾了一拉溜。

新毛衣给我带来复杂的心理效应。它让我在宁立本面前感到自尊,又在苏琪面前感到自卑。这种心理后果也影响到情感倾向:此后的日子里,我跟宁立本成了好朋友,却跟苏琪一直合不来,甚至不愿搭理她。

平时,苏琪还老说我吃饭时嘴唇叭唧响。不只说过一次,好多次。这在乡下人看来,根本不是个事。他们吃饭都是端个粗瓷大碗,往门口的饭场一蹲,把咸菜碟子放在地上,发起一片呼呼噜噜、叭唧叭唧声。比我的唇音更响呢。但苏琪烦这个,每听见我吃饭带唇音都直拧眉毛。好像,我比她的文明进化迟了几个世纪。

更可恼的是,每当她嘲笑我粗野土气,我总会勾起大茶筒和暖水瓶的联想。这是个顽固的意念,稍有触发就会冒出来。犹如熟记的李白诗句,你一见皓月当空,便会想起"床前明月光"。那是深化为潜意识的记忆。但苏琪不是我心中的月亮,简直是让我丧气的克星。

我对她窝着一肚子敌视,开始试图寻机报复。
    有天,我突然产生灵感,发现她的长相有可攻之处。她身材倒不错,高挑的个儿,两腿修长。皮肤是黑了点儿,还有些粗糙。脸呢,鸭蛋儿型,应该算是秀气的。可惜嘴巴长得不很匹配,明显偏大,把秀气挤掉了大半儿。她留一头短发,干活时老被风刮得蓬乱,颇像斗鸡头上的毛……我忽然发现,她的长腿、蓬发、黑皮肤构为一体,恰是具备了乌鸡的特征。据此,便我索性给她起个绰号,就叫"乌鸡"。这简直是令人震聋发聩的洞见,博得大伙愕然惊赞。都说,像,太像啦!

从此,"乌鸡"的绰号盛传开来。这招管用,相当于以攻为守。弄得苏琪只顾抵挡"乌鸡"的攻讦,已顾不上嘲笑我土气了,也顾不上挑剔我的毛衣。至于吃饭叭唧嘴唇的事,她偶尔还指责。但到底有了顾忌,怕我反骂她"乌鸡",得悠着点儿。(确牛)